吧。
可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痛苦,受皇命嫁入了薛家,遇上了心仪之人,可却无法走进对方的心中,还让长策这孩子生出了嫌隙。
她这么多年一直未有所出,便是为了那孩子着想,可惜却依旧于事无补。
薛渠捂着嘴,断断续续地干咳了半晌,终于消停了些,失力瘫倒在了郑氏的怀中。
只是那掌心,已留下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侯爷……”郑氏早已泣不成声。
薛渠用干净的那只手抚了抚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声张。
他这一生,为了陛下的知遇之恩,家族的兴衰荣辱,献出了全部心血。
可也因此亏欠了许多人,尤其是他的亡妻,还有长策……
少年不识愁滋味,天性放纵爱自由,也罢,由他去吧。
只是薛家一倒,他的甥儿萧煜便少了一大靠山,对付起萧乾来,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而他的妹妹,婉妃娘娘,在宫中的日子,亦会不那么好过了。
薛渠悲凉地闭上双眼,总觉得心中牵挂良多,明明还应继续负重前行,可他的脊背却已然不争气地被压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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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策埋头扎进了夜色,只顾一路飞奔,直到身后那喑哑的干咳声,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这才喘着气,贴着墙沿蹲了下来。
满腔情愫如潮水般翻涌在他的心头,不知是委屈、怨愤,还是愧疚,直逼得他鼻尖发酸,喉间一哽。
他本不想弄成这般局面,分明只要闭口不谈,当做无事发生一样,他们还能夹着一层隔阂,风平浪静地相处下去。
可那人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八岁那年,他亲眼目睹母亲遇害,一个人惶惶而逃,险些还被人贩子,运去了流民遍地的边境。
历尽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等来了寻他的父亲。
可回家后却发现,那人因舍命护驾,已荣封为了武安侯,甚至还要迎娶中书令的女儿做续弦。
那一刻,他真恨没有和母亲一同死在政敌的剑下。
偌大的侯府,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这条命本就是在鬼门关捡来的,流于边境之时,他饥寒交迫,伤风不断。
为躲避人贩和哨兵,时常藏在墙边的草垛里。
那一天,雨过刚不久,阴暗潮湿的墙角,到处皆是散发着霉味的青苔,令人胸闷至极。
他瑟缩在草垛中,体虚乏力,几近晕厥。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远处渐渐逼近,透过不大不小的缝隙,他依稀瞄到了几根粗壮的大腿。
有人发现他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惶恐不安。冷不丁的,一道剑光忽然劈头闪过。
草絮纷纷扬扬地自空中飘落,他毫无征兆地暴露在天光下,双眼紧闭,只道今日必死无疑。
可意料之外的是,没等到刀光剑影,却等来了一道清脆的笑声。
“不是贼人,是个小乞儿!”
这话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他挣扎着撑起眼皮,只见一个红衣小姑娘,持剑立于几个壮汉之间,模样瞧着好不威风。
一身简朴劲装,一袭随意绑起的长发,扑面而来皆是江湖气息。
他那时头晕目眩,视线已渐渐模糊。
只隐约瞧见,小姑娘皓腕虚转,那柄剑便似灵活的游蛇一般,在她指间翻飞几阵,噌的一声滑入了剑鞘。
“带他去医馆吧,姑娘我也捡个善人做一做。”
姑娘我也捡个善人做一做……
这句话他记了好多年,脆亮的声音语调上扬,娇憨又带些得意。
只可惜他在医馆醒来后,便再没见到过那位姑娘,反倒是迎来了接他归家的父亲……
夜凉如水,嘶嘶的虫鸣此起彼伏,半刻都不曾停歇。
仿佛只有薛长策僵滞了一般,抽离于时间之外,倚在墙角,悄悄做了场漫长的旧梦。
今生若有缘再得见那位姑娘,他必将置于心尖,舍命相护。
如若不能……
薛长策缓了口气,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如若不能,他便祈愿她平安顺遂,康乐无忧至白首。
夜已深了,路上除了穿巷而过的长风,再无其他。
薛长策理了一番心情,正欲再度踏进侯府的大门。
忽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在不远处,听到了夜猫子般的啜泣声。
他皱着眉向街角望去,果真在那忽明忽暗的灯影下,瞧见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是他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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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回忆杀来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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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洲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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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做戏
清晨,东方刚现出一道红霞,不少人家便在裹挟着早点香气的炊烟里,敞门除扫,开始一天的活计了。
薄雾笼在空中,市街上行人稀少,清冷宁静,似乎还未完全苏醒。
忽然,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恍若惊雷一般,生生打破了这份祥和。
“捷报,八百里捷报!”
星夜赶回的流星马,手持文书,高声宣道:“南阳王平定蛮夷之乱,斩敌军十万,获部众马匹余万!”
“捷报,八百里捷报……”
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