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单手提溜着拉杆就走。
街上不少小石板已经翘起来,行李箱滑得很不顺畅。我整个人跟着塞满了东西的箱子东倒西歪,好不狼狈。
我一抬头,仿佛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看到了贺祈年。他脸上有微微晃动的树影,表情有些懵,一如既往地有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小动作。
我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拜拜!”,就像只是在跟宋宋或者黄愉说话一样,可明明贺祈年是不一样的。然而那天气氛太好,我兴奋得不像样,就这么冲动地说出口了。
他一愣,继而很快地扬起嘴角,抬起了手臂朝我挥了好几下。圆眼睛里闪着光亮,似是有笑意在刹那间荡漾开来,莫名让人移不开眼睛。就好像烤箱里的起司碎慢慢融化在披萨里,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一切都暖融融的、缓慢却又让人心安。
这一天晚上,无星无月,大榕树枝干交缠遮天,我很倒霉地没有买到心怡的本子,还对着七拱八翘的路面生闷气。怎么看都跟浪漫不沾一点边。
可是,当我迎面看见他的时候,现实似乎与《玉子爱情故事》的场景重合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当他冲我笑的时候。
饼藏举着相机,愣乎乎地看着穿着新制服的玉子笑魇如花。刹那间,柔粉色的八重樱就簌簌地落下了。
*
12月31日,元旦前夕。崇华安排上午上课,下午各班进行元旦活动。但事实上,从第一节课开始,大家就开始坐不住了。
学校取消了大课间。一上完第三节课,我们就急吼吼地趁着这半个小时布置教室。
男生搬了桌子,在自己肩上挂了好几条亮闪闪的彩带,踩在桌面上,把彩带都绑在长长的灯管外壳上。花里胡哨的彩带参差不齐地垂下来,平日里平平无奇的教室顿时被装扮得像个盘丝洞。
好容易挨到了午休,女生们挤上讲台,叽叽喳喳的,拿着笔在白板上涂涂抹抹。憨憨的大雪人啊、表情丰富的动漫人物啊、甚至是一些细小的装饰图案也全都画上去。整块白板被涂鸦了个遍。
午睡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宝姨领着我们雄赳赳地下楼,去操场搞活动。其他班大多在本班办活动,或是借用音乐美术教室。崇华的操场空荡荡的,就只有我们一个班。
我们难得地满操场地撒欢。
有一种快乐,叫独占一整个崇华的操场!
我们从打鸭子玩到丢手绢,再从往返跑玩到两人三足,几乎是把小学时的套路都重温了一遍,幼稚得不像样。
盼了这么久,真正搞活动的时间其实也不过两个小时罢了。嘻嘻哈哈疯玩过后,大家回到“盘丝洞”分零食。没有分零食环节的班级活动是不完整的。
家委会的阿姨们很是给力,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了一小堆。橘子果冻、海苔、大白兔奶糖……又是难以忘怀的童年经典。
放学开溜时,我的校服口袋里早就被塞得满满的了。我边走边吃,好不惬意。
每人发了五颗大白兔奶糖。我一路遇见宋宋还有别的同学,一人给了一颗。从文具店买了我心心念念的本子之后,我的口袋里还剩两颗糖。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捏住其中一颗糖,摩挲着滑腻腻的包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总想着要是能遇见贺祈年就好了。反正也给别的同学糖,反正今天是元旦活动,就不会显得那么刻意了吧?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自嘲地笑了笑。身后的汽车司机把喇叭按得震天响,我一个激灵就蹦到了人行道最里边。我回头去瞅,只见汽车一辆接一辆“刷刷”地开过去。
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吗?
我翻了个死鱼眼,转身继续走路。
本来就窄的人行街道上,堵了一辆靠边停的汽车。不断地有人从汽车背后涌出来,又有人钻进去,清一色的是崇华冬季黑色大衣,一个赛一个臃肿。看着看着,我就瞧见一个戴着黑色防霾口罩的人。
黑大衣、黑口罩还有那双极黑的眼睛,是贺祈年没错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低头去找那颗糖,那颗我心心念念要给他的糖。我们越走越近,他支吾着像是要打个招呼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简单粗暴地攥着那颗糖,低头去找他的手。他后知后觉地摊开手,手指纤长,掌纹细腻,掌心被冻得有些泛红。我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出神,把糖放在他的手心,没敢碰到他的手,闷闷地说了一句“拜拜”。
我站在那,他似乎是略微弯腰,低着头看我。我没敢抬头,只听见那有些粘稠的嗓音在我耳边晕开,温暖了整个雾霾天。
“拜拜。”
坐上地铁的时候我都还有些恍惚。我伸出自己又短又粗,还啃得倒刺丛生的手,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无奈。
同样是下意识地爱啃手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20竞赛
说起来,贺祈年在准备信息竞赛这件事情还是宋宋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