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心里记着书房的事,偏偏忘了先生那副寒梅图就是自己刚才绘出来的,因此就没往这上头想。
两厢对视,玉芙只觉心跳如雷,望着先生温和的眉眼,渐渐瞥开视线,不敢多想半分,怕生了不好的念想,却在心中更添疑惑。
先生究竟为何绘她的图?
沈意不知两人心中所想,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起了看热闹的心,“鹤行的画技退步许多,看来需你给我们助兴了。”
这话落入玉芙耳中,更叫她不好意思起来。先生若不画她的仙鹤,哪会输呢……
多日的相处她依稀有些摸清了众人的习惯,多半沿袭了十二国时的传统。好在魏朝建立不久,她记忆里还是知道些的,比如打赌助兴的事,无非抚琴高歌,或者舞剑赋诗。旧时的才子们以此事为乐,若助兴的人有擅长的,还会因此获得好名声。可惜这等风俗在魏朝建立后,逐渐被礼仪规矩取代,唱曲儿都变成了丢人的事。
此处都是熟人,自然不讲究那些,可玉芙还是心中难安,毕竟那画最初是她的,是她误了先生。
思来想去,开口道:“玉芙陪先生一起。”
温时书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她的大胆,继而猜到她心中所想,温润的笑攀附在他的眉眼之间。
“好。”
沈意摇着羽扇,摆出个签筒,故作玄虚的道:“既然如此,你们各自抽上一签,按照签文内容助兴即可。”
此等做法原在十二国时期屡见不鲜,助兴的同时还能摇签,输了的人便可心服口服,几人之中除却牧衡在此事上精通,还有他会些半吊子五术,解签却是不难。
玉芙捧起签筒轻轻摇晃起来,只见落在桌上的签是个好签,翻过面去,却是一字未有,独刻了朵山茶花。
见此颇为不解道:“侯爷可知何意?”
沈意闻言拿起竹签,潇洒横溢,直到瞧见那朵山茶后,脸色骤然而变,只觉自己眼皮突突地跳。
此签乃是牧衡娶妻那年亲手而刻,当时竹林四友只剩温时书一人未曾娶妻,此签是根姻缘签,若有朝一日被人抽出,就是好事将近,红鸾星动。多少年来,嬉戏玩闹,从未被人抽出此签,久到连他都快忘了。
他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强行解释道:“这是个空签……”
玉芙懵懂地点头应下,心中觉着奇怪,却不好再问。
一旁的温时书望向沈意欲言又止的模样,隐隐有了猜测,对着小姑娘浅笑道:“此物为玩乐,并不是正经签文,不用太过当真。”
对面的沈意将姻缘签重新放回签筒,听了这话不禁挑了眉。
“话虽这般说,你倒是也抽一个。”
小姑娘的杏眼湿漉漉的,好像心有不甘自己抽了个没字的,点头如蒜道:“先生也抽个吧。”
“若再是空签,今日助兴之事,怕是不能作数了。”温时书轻笑摇头,却还是拿起了签筒。
沈意皱了眉头,大呼道:“若是个空的,我来助兴,哪有那么巧。”
话音未落,签却先落了下来,细巧的山茶明晃晃的展现在众人眼前,许是触碰了什么机关,上头渐渐浮现了一行字——
【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②】
第16章 “若不想听,就捂住耳朵罢。……
温时书托着茶盏呷了口,眸子淡淡地瞥向了沈意,欠身将签文拿起,嘴角浮了抹若有若无的笑。
一签两抽,已是明示,略懂些的人,瞬间就能明白何意,只是——于他而言,太过荒唐。
从他的视线瞧去,小姑娘乖巧坐在垫子上,琼口丹朱,桃腮似雪,生了副楚楚动人的容貌,眉眼中还有些孩子气,绞着手中那方绣着芙蓉的帕子,低落垂目,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小姑娘不断打量签筒,好似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继而哑然失笑,“都在想些什么?”
玉芙微微怔愣,反应过来先生是在问自己,“学生不解,为何签筒里会摇出此签?我原以为都是助兴之词,此物瞧着甚像姻缘签了,可是先生好事将近?不知是何等佳人有此等福分,先生温润如玉,名垂千古,该有个金玉良缘……”
话说到后头,就越不走心,小姑娘天花乱坠地夸了好一通,却伸长了脖子,想从签筒中探个究竟。
早知是正儿八经的解签,她摇筒时就该心有所求才对,往年她早就想抽了,一直没什么机会,与闺中密友聚会时,每每谈到这个,她都插不上话,沈意提及时,她还以为都写的助兴诗词,竟没想到还有姻缘签在里头,定是她不够虔诚,才会抽到个空签。
她低落的垂下眼眸,白皙的脸颊都鼓了起来,瞧着极为失落。
温时书听得发笑,轻咳一声将签文放回了签筒。
还是小孩子,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也罢,孩子不会深想,倒省得麻烦再解释了。
他没将签文放在心上,自然也不希望她知晓何意。卜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