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枕水院内,食盒的盖子刚好在这时滑落,几缕热烟溜了出来。
卞景春站在原处,看了两眼,没动。
老鼠大约也是饿狠了,嗅到香味,竟也不怕人,吱吱的往食盒边上凑,试图爬进去。
站在边上的人没理会,由着它往粥里扒。
吱溜吱溜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院子里诡异的持续了一会。
老鼠越吃越欢,后肢攀住碗沿,竟想往碗里翻,岂料一个打滑,骨碌碌一声,‘很好喝的,有肉粒的粥’,被打翻了。
白粥滚着星点肉粒,老鼠贪婪的追过去,接着吃。
猛地,地上的碎瓦片间起了一阵急促的挣叫。
卞景春捡起一块砖石,面无表情的砸了下去。
讨人厌的吱吱声瞬间消失了,枕水苑里一时安静得只剩青瓷碗与黑粗瓦片轻轻碰撞的声音。
碗碎了,‘很好喝’的肉糜粥迸溅的四处都是。
少年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沉默的看了一会,而后攀上院墙,爬上房檐。
冷宫的东边,天灰,草枯。
一个红色小斗篷一瘸一拐的蹦着,直到蹦成一个了小红点,卞景春才慢慢松开手里藏着的铁片,无意识的摩挲了几下尖锐的锋口。
这是一年前,他刚被送进这个院子的时候捡到的,他磨了好久,才磨得跟刀刃一样锋利。
它割断过不止一个人的喉咙。
9. 少负才俊
这日的小宫女可谓起早贪黑,第一个上工,最后一个返回。
一回到宫女房,她连晚膳都没吃,就在姐姐们的注视下,脚上挂着一只鞋,顶着蹦歪了的小仙女髻,虚脱的横在榻上,同房梁对视。
生无可恋,与世无争。
接下来的两晚,小宫女再也没有梦到过暴君屠城,血流成河,她在梦里已经会爬树,爬房梁了,老鼠再也追不上她了。
第三天起床,梦里都跑瘦了一圈的小宫女,一早就抱着枕头发呆。
宫女房虽也不暖和,可好歹有门也有窗,枕水苑好像在她去了一趟之后,连门都没了。
她还记得那天去的时候,看见少年的右脸已经冻烂了一块。她脚上也有冻疮,年年都犯,又疼又肿,难受的很。
顾时茵看了眼外头的天,今日的太阳像老天爷不大高兴,耷拉着眼皮,勉强露出几缕光。
算算时节,再过几日估摸就要下大雪了。
想着,她爬出被褥,一件一件套上衣裙,然后下床洗漱。
太后教过她,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顾时茵站在铜镜前,握拳给自己鼓劲。
她要做一个善始善终的小宫女。
离年关越近,内务府的活越发的多。顾时茵今日绕着皇宫跑了快有八圈,小腿都快跑断了,才在日落前把活送完。
从御膳房出来,冬日里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夕阳也草草落幕。
顾时茵加快了步子,前日被老鼠吓得小绣鞋掉了都不敢回去捡,她今日穿的是阿姐的鞋。
阿姐今年十五,大她九岁,鞋子自然也是大了许多,她塞了好些布条进去,可还是跟不住脚。走一脚,掉一脚。
眼见天就快要黑了,顾时茵也顾不上鞋子,一路拖着跑。
在天黑之前,她还得赶去一个地方。
顾时茵与阿姐在宫里有个同乡的内侍,如今在御前当差,与皇帝挨得近,虽无官阶,可走到哪都有人客气的叫声公公。
前世,顾时茵有事就常来找他。这次来,她想跟他讨点冻疮药。
太医院是为皇帝与后宫的贵人们而存在的,大周朝一度药比金贵,她一个小宫女是求不来药的,只能寻他帮忙了。
顾时茵吭哧吭哧的跑到太医院,天已经快黑透了。
好在太医院每晚都有太医当值,里头已经掌灯,应当还有人。
好巧不巧,顾时茵刚跑到门前,就瞧见了约在这里的人。
瘦瘦高高的,像根竹竿似的站得笔直,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像。
“杨柳儿!”
顾时茵蹦起来拍他后背。
内侍杨柳与她阿姐同岁,人和气,爱笑,她前世就常和他玩闹,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