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回到灶前忙活,茯苓双手撑着下巴,指向东边的街市:“这条巷子过去,一路都是些玩儿的吃的,也有几间文玩铺子,但规模不如前面的大,再往前走就是河边了,桥对岸都是茶楼酒肆,夜间去逛还有人做了彩灯出来卖,逢年过节热闹得很。”
“那你是喜欢在村里住,还是到镇上住?”
“各有各的好,住在镇子上方便,想买什么东西顺手就能拿到,住在村里僻静,做活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其他动静打扰。”
“热腾腾的馄饨来喽!”
二人正谈着,小二端着碗过来:“客官请慢用。”
“多少钱?”
“四文。”
眼看金华把钱结了,茯苓还没反应过来:“大人您……”
“裙子不让我付,饭钱也不准我结了?”
“哪儿的话,上午那顿不就是您付的吗,这顿说什么也该我来请。”
“别见外了,趁热吃吧。”
姑娘点头,舀起一勺汤抿着,合掌大的碗里装着十来个鲜肉馄饨,肉馅儿鲜嫩弹牙、咬一口汁水四溢,搭配着新鲜的蔬菜和虾皮,口感更加清爽,佐料还放了麻油和香葱,不仅提亮汤色,香气更使人味蕾大开,一连好几个下肚,额间微微沁出汗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用完了午食,放下汤碗,他们沿着方才茯苓指的那条街道前去,日头正猛,阳光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贴在树荫边走了一小段距离,正好看见一家书画铺子,索性进屋避暑……
正值午时,众人都回去用饭了,店里空落落的,只剩个掌柜守着,看着蔫搭搭的,眼皮都快合上了,茯苓见他坐在板凳上打盹儿,也不好意思唤人家来待客,于是放慢了脚步,自顾阅览起柜台上的物件。
一路看过来多是字画,茯苓想起许氏说过的话,轻声询问:“我听许大娘说,大人您爱好钻研,想必对这书法也很有心得?”
“心得倒算不上,”金华将摆放在台面上的宣纸取来一张,“只是平日无事便练练,静心养性罢了。”
说着,他拿镇尺压好一角,执笔蘸墨,在纸上书下“茯苓”二字。
走笔潇洒、一气呵成、笔锋硬朗、锋芒乍现,本是柔软的草本植物,在他的笔下却显出坚韧之意,茯苓不免暗暗叫好,都说字如其人,这书法的确好风骨!
还未等她夸出口,男子又在下方写了自己的名字,“茯苓”和“金华”纵向列着,倒像是喜帖上的落款,姑娘的脸烧了起来,连忙扭过头去,佯装去看边上的字画。
金华知她面皮薄,也不急于戳破,将笔搁在砚上,他将纸折起来拣好,顺便问那老板是否还有其他馆藏。
茯苓朝他背影觑了一眼,只当他未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双颊仍有些发烫,她干脆掉转了个方向,朝窗边的展台奔去……
此处堆放的都是扇子,款式多样,有纱绣的折扇,缂丝的团扇,还有轻便的羽扇,她粗粗掠过一遍,瞄上一柄竹木雕漆聚骨扇,小心翼翼从囊盒里取出来端详。
这扇以竹为骨、以绢成面,线条流畅自然、造型轻盈灵巧,一面绘了山河,壁立千仞、浪涛奔流,大有气势磅礴之感;一面提了诗词,洋洋洒洒、铺陈开来,倾吐胸中豪情壮志……
“老板,帮我把这把扇子装起来。”
“哦,好。”
掌柜接过银钱,三下五除二将东西包好,茯苓对着金华点头,示意他将扇子接过去。
“送我的?”
“嗯,我对字画见地浅薄,只觉得这柄折扇打磨考究、折撒自如,便想买来赠与大人,还请您笑纳。”
金华抖开扇面,前后观瞻片刻,眉眼温润起来:“我自当多加拾用。”
“二位慢走。”
向店家告辞后,两人商量着原路返回,临到镇口的时候,金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扇盒交给茯苓:“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姑娘眼见着青年进了街角一家杂货铺,不多时,他从店里走出,手里多了包油皮纸裹着的东西。
“大人买了什么?”
“蜡烛。”
“蜡烛?”
“嗯,”金华将油纸包递到她手上,“你总在晚上做活,这烛光是离不了的。”
茯苓奇怪道:“您如何知晓我有晚上赶活的习惯?”
金华一愣,随即应答道:“你家桌上有盏油灯,我见那盏台发黑,想必你用的频繁,油光昏暗伤眼睛,还是换这白烛好些。”
“大人心细如发,茯苓多谢了。”
男子一路将姑娘送回家,与她约好下个公休再见后,他并未立即赶赴县衙,而是折返回上午所逛的衣饰铺子,将那件藕荷色裙衫买了下来。
老板娘仔细将衣裳包好,一张脸喜笑颜开:“公子您可真是有心人,那姑娘如花似玉的,合该配这身浅色的裙子,要是到了我这把年纪啊,想穿都穿不上呢!”
第7章
回屋将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