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有人喜欢我的容貌,有人仰慕我的财富,有人嫉妒我的家世背景,却没有任何一个像纪随流一样对我无动于衷的人,他像一座不解风情的冰山,总是在不恰当的时机让我难堪。
嘴唇上似乎还停留着他手指的温度,灼热的,迫人的,粗暴的。
浑身像是被他的气息包围,在这种不甘心的情绪中我睡了过去。
睡梦里,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仍然审视我,探究我。
起床天已大亮,拉开纹路精致的落地窗帘,冬日阳光盛大如织,倾泻于我的脸颊,衬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夺目的光芒与稀薄的暖意。
我的房间拥有欣赏后花园最好的视野,在那些枯萎只剩枝叶的蔷薇丛中,一张比冰雪更动人的脸,他穿着白色毛衣和黑色工装裤,外罩一件军绿色的夹克,半俯身,提着水壶细致地为这些死去已久的花朵浇水。
还是纪随流。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便要抬头看过来,我心慌意乱的一把拉上窗帘。
——你回国了?
手机响起微信的提示音,一个备注叫林姝意的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从初中到大学,这是我为数不多、真心实意的好闺蜜。
——是呀,昨天刚回来。
——给你带了不少礼物,过几天约个时间我们出来聚聚呀!
我趴在床上给她连发两条消息,算起来自我出国旅游,也有几个月不见面了。
——为什么要过几天,今天你没空吗?
——陪你当然什么时候都有空,只是人家玩的累了嘛。
——下午有个新锐设计师的服装走秀,要不要来看看?
服装走秀一向是我喜欢的东西,这个设计师的作品从前在国外欣赏过,也很符合我的审美,突然来了兴致,我一口应下。
——好呀好呀,那下午见。
林姝意给我发了一串地址,约定好到时候碰头。
再会,陈西宴
精心选择最新款的红色塔夫绸连衣裙,简洁风格,只在下摆略作点缀,一字肩收腰,充满质感的布料蜿蜒至小腿,外罩一件墨黑及腰的水獭披肩作为外套。
为了搭配服装风格,我让美妆师化了一个妩媚强势的妆容,削弱了原有的楚楚可怜的风情,上挑的眼线拉长眼尾,正红饱满的唇色,略显锋利的眉梢,让眼角的泪痣都有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下楼同卫姨打了声招呼,我留意到纪随流已不在花园中,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便径直去车库挑选了一辆银灰色的跑车驶向我和林姝意约定好的地点。
设计师的秀场办在Z城新建成的艺术中心里,我一路走进去,遇到了几个熟人,有父亲生意伙伴的子女,也有大学同系的同学,速来不耐烦交际的我耐着性子应付了几句,不多会儿便等到林姝意来与我汇合,见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长裙,搭配同色系闪面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高挑而端庄。
我们在提前预定的位置坐下,离T台很近,方便更好的欣赏服装以及走秀。
这场以“惊时”为主题的走秀,目的是发布设计师早春的女装作品,整体颇具古典的中国风氛围,在如梦似幻的光影变换中,女模特们身穿配色大胆,剪裁新颖的服装,如一尾尾摇曳的游鱼一般穿梭在T台上。
临到压轴,引人入胜的背景音乐突然消失。
一个较之女模更为高挑修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视野里。
与我所着服装相同的红黑配色,盛开的裙摆逶迤及地,上面交缠着大片大片缭绕不知尽头的绚烂海棠,轻纱的质感含而不露,隐约可以看见素白矫健的躯干。
他时而是身穿红衣婀娜缠绵的艳鬼,时而是身穿黑衣英俊冷清的书生。
所有人都端坐身体,屏住呼吸,仿佛笼罩在一场惊悚的美梦中。
巧夺天工的妆容让他呈现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但我无端知道他并非女性。
走过我面前的T台,他突然侧过头斜了我一眼。
或许是同色调的搭配,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痴迷和专注。
我自恃平生罕见的美貌,
从未为任何一个异性或者同性的皮相吸引过,
却难以控制的沉沦在他带给我的惊艳中。
像朝圣者渴求亵渎塔中神明,像流离者妄图捕捞水面幻影。
走秀结束后,我以略微超出心里预期的价格,拍下了那条奢靡的红黑长裙。
听林姝意说起有人想同我争,但没争过我,似乎是姓阮名沁玉,她家在隔壁省生意做得也挺大,特地为了今天压轴的模特而来。
我微微勾起唇角,嘲弄的弹了一下皮包上的流苏。
同我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随同林姝意进入后台,这次主办的设计师陈西淼正在与助手商量后续事宜,她是位很年轻的女子,一头利落的栗色短发,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紫白拼接的西装搭配高腰裤,看起来不像服装设计师,倒像是商业精英。
我曾在托尔托纳旅游的时候与陈西淼见过几面,因此倒也不算太陌生,她交代完事情便走过来与我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