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步便用一根硬木柱子支撑上面的建筑。这里比不上衡山奢华考究,但竹林苍翠,潭水澄澈,景致也很宜人。
薛采住了数日,进进出出的,与一众土匪混了个脸熟。
这些人平常不会贸贸然出去拦路打劫,每天除了操练,悠闲得无事可做。
可一身力气没处花也不是好事。
林星云为了防止手下寻衅滋事,废除了禁令,允许他们在空闲时发展个人爱好。于是乎,有人开垦荒地引潭水入渠,有人竖起栅栏圈养鸡鸭,还有彪形大汉在光天化日之下捏着绣花针纳鞋底。
薛采觉得,她是山寨里唯一一个闲人。
崔珩与部下碰头后,仿佛鱼入了大海,终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好几次,她从晨曦微露等到日落黄昏,他的房门始终紧锁着。若不是徐梦洁与那婴儿还留在山寨,薛采几乎怀疑崔珩早已撇下她,悄无声息的跑路了。
某日,她好不容易逮住崔珩,他又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推说自己有事,冷冰冰的把她关在了房门外。
薛采稍一思忖,决定去厨房倒腾点好吃的,引他出来。
只是,还没等她切完菜,徐梦洁就款款而来,浅笑着说要给她打下手。
薛采受宠若惊。
她从林星云口中打探到,这女子出身高贵,是文澜阁大学士徐永明的嫡女,嫁给了皇太孙萧珏为妻,原本是要做一国之母的。
谁料先帝驾崩当日,六皇子萧悯怀先发制人,篡权夺位,将前太子府的人赶尽杀绝,只身怀六甲的徐梦洁由崔珩保护苟且活了下来,而崔珩为了救她不惜以身诱敌,才会落入孔鎏手中。
薛采乃一介升斗小民,远离权力的漩涡,对谁当皇帝谁不当皇帝莫可奈何。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会去深究在位者是通过何种手段继承大统的呢?就算知道了,一只小小的蝼蚁岂能撼动大树?
她没有鸿鹄之志,一心只想报恩。天下二字,于她而言太大了。
因此,她从来都不知道崔珩与徐梦洁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离奇,充满了腥风血雨的故事。这人物,这情节,恐怕只有话本里才会出现。
得知一切后,再看他们二人,愈发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当徐梦洁提出要来帮忙,薛采也不阻拦,由着这十指葱白如玉,从来不沾阳春水的女子在木盆子里洗青菜。
薛采往萝卜排骨汤里添了一勺粗盐,正准备加下一勺,徐梦洁伸手一拦竟将盐罐子打落,洁白的盐粒撒了一地。
“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徐梦洁状似吃了一惊,温柔如水的眼眸里满是歉意,“阿珩口味清淡,不喜欢吃得太咸。”
薛采弯下腰把竹木罐子捡起来,只剩底下薄薄一层盐了,恐怕连炒个青菜都不够。
徐梦洁虽生过孩子,但仍像个妙龄少女似的身姿妩媚,弱不胜风,对着这样的美人儿薛采哪里会有火气,安抚道:“不打紧,盐没了可以去问林星云要。话说回来,徐姐姐是如何猜到我这菜是做给小恩公吃的?”
徐梦洁掩嘴偷笑,“你等闲不下厨房,今日阿珩在山寨里,就见你来这儿忙活,不是为了他那是为了谁?”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薛采的胸口,“妹妹,女儿家的心事只有我们同为女人的最清楚。”
薛采隐隐觉得她误会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盐没了,菜也做不成。
“徐姐姐,我去林星云那儿一趟,你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可别乱碰东西,万一烫伤了割伤了那可要不得。”话未说完,薛采腾腾腾跑了出去。
她在半路上望见崔珩跨出房门,不知又要偷偷赶往何处,忙不迭追上去。只见刘旭阳牵来一匹高头大马,崔珩衣袂翩翩飞上马背,手起鞭落扬尘奔驰,后面跟了数名劲装打扮的部下。
人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山寨,薛采懊恼的踢了一脚木柱子。
“小美人儿,是谁不识好歹惹你不高兴?”林星云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衫,就差耳朵边簪一朵大红花了,他从木柱后面现身,“快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教训他。”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有名有姓的,不是什么小美人儿。”薛采一脸厌烦的瞪着他,“来跟我一起念,薛采!”
“小美人儿。”林星云死性不改,“在哥哥眼里,你就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
薛采扬起手,怒道:“你是不是欠揍!”
林星云一脸“来打我呀,来打我呀,老子就是欠揍”的表情,“小美人儿,走,哥哥带你去山上散散心,说不定我们还能打几只麻雀回来。”
“不去。”薛采甩开林星云主动攀上来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除非你改口叫我的名字。”
“好了。小……”林星云笑得像只狐狸,一脸狡猾,“小……采,哈哈,以后哥哥就叫你小采了。别闹脾气了,山上好玩着呢。”
薛采自从来到山寨,还真没出去过。岷山地势复杂,万一迷路绕不回来,可就麻烦了。
其实,她一直在等崔珩,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崔珩明显将她排除在了夺回天曜城的计划之外,必然不可能带着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