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
电影院里挤满了人，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在过道里跑来跑去。梅兰妮跟着孙老师按照票上的座位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找着了自己的座位。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已经抢先占领了那两个座位，孙老师又拿着票跟她们理论，请她俩让位。
“让什么让？我们就不走！”两个女孩忽然凶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吵架的样子。梅兰妮出来看电影就是为了躲避争吵，想不到这儿又有人找茬吵架，她别过脸去，不想看那两个女生的脸。
他们只好另找位子坐，又随时担心会有人来，再让他们换座位，一场电影看得提心吊胆，很不舒服。电影散场的时候，两人并排在街上走，梅兰妮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过年第一天，事事都不顺，这一年，恐怕要出大事了。”
孙老师说：“别瞎说，能出什么事啊！有我呢！”
“老师，我现在不想回家。”
“你爸妈又吵架了？”
“是。”
“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跳舞的时候，你爸不是有个舞伴吗？”
“为了这个舞伴，他们吵架都吵了十几年了，两个人都跟疯子似的，不能容忍对方。今天我回去他们又在吵。”
“兰妮，你快点长大的吧，大学一毕业，咱们就结婚，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家，只有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第四章
恋爱这张纸，也有包不住青春这把火的时候，梅兰妮明明爱上她的教书先生，但感觉仍是有些不满足。这不满足大约来源于青春期的骚动，她想，大学四年难道就这样度过了吗？
恋人自然是有了，对她也足够的好，百依百顺的，但如果梅兰妮一直在化工系封闭的小圈子里，那事情可能会变得简单得多，但问题是校园并不是封闭的，八十年代正是文学最流行、最红火的时候，化工系也不是铁板一块，自然会有这样那样的风吹到她耳边来，那场“星星雨朗读会”的海报就吸引了梅兰妮的注意。
那天中午，梅兰妮和同学李小路一起到饭堂去吃饭，路过公告栏的时候，看到这样一条奇怪的海报：中文系81级晚七点举办“星星雨朗读会”，地点：第三教室。
梅兰妮对李小路说：“为什么不是‘朗诵会’？而是‘朗读会’？”
李小路说：“嗳呀，你管那么多呢！快走吧，去晚了，好菜就打完了。”
梅兰妮却像着了魔，一心想着“朗读会”的事，心想，好好的一个朗诵会，为什么要叫朗读会呢？她是一个较真的人，下午她就到中文系去找那个叫薜一剑的“社长”，因为她知道星期三下午正是“星星雨文学社”活动的时间，她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
在靠近男教师宿舍的地方，有一幢旧的二层小楼，小楼样子很古怪，有点像旧时的戏台。小楼是用灰砖砌起来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从孙启孟的窗子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灰楼楼顶露台上的全景。梅兰妮常常掀开厚厚的窗帘朝下张望，孙启孟就过来搂住她说“看什么，别看了”。
有一回，梅兰妮就问：“他们楼下那群人在干什么？”
孙启孟正蹲在地上修电炉，头也不抬地回答说：“噢，那是群妖怪。”
梅兰妮笑笑：“妖怪是干什么的？”
孙启孟很严肃地回答：“妖怪是兴风作浪的。”
孙老师又进一步解释说，他们是一群校文学社的学生，经常在楼顶排练个话剧什么的，有时还鬼哭狼嗅地唱歌，实在是一群很吵的孩子。说着话，孙老师就把厚厚的窗帘拉上，一把搂过梅兰妮来，吻她。隔着厚厚的窗帘，梅兰妮仍能听到那帮孩子在高声尖叫，像是在庆祝一个什么事情圆满成功。
梅兰梅很羡慕那种有激情的生活，她想，青春就应当像文学社那帮人一样，风风火火，聚众玩乐，而自己呢，却被独个男人所占有，十八岁就过上了三十岁人的生活，虽然这“二人世界”也是她向往的，但对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来说，毕竟感觉少了些什么。“朗读会”三个字将她引上了另一条道路，此刻，她正走在去“灰楼”的路上。
薜一剑正带领一帮人准备晚会用的横幅，他中等个儿，高鼻子，细长眼睛，戴付眼镜，人长得很精干。他正拿出指挥千军万马的架势，指挥他的同学往大红横幅上贴字。
“星星雨朗读会。”
这几个字正贴到一半时，冲过来一个女生大声叫停。文学社的人全都扭脸看那女孩，发现她是个生面孔且长得相当漂亮，他们有些奇怪：“这女孩儿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你们这儿谁负责？”
“干嘛？你想参加我们的晚会吗？”
“不是，我是来帮你们纠正错误的，海报上写的是朗读会，我觉得是搞错了，应该是朗诵会才对。好了，意见提完了，我走啦。”
“哎，等等！”
梅兰妮转身要走，却见一位“眼镜先生”拔开众人站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她问：“你是哪个系的？想参加我们文学社吗？我是社长薜一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