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薜社长呀!经常听到有人议论你。”
“眼镜先生”说:“大名鼎鼎谈不上,我们的文学社倒是小有名气,欢迎你来参加。”
晚上“朗读会”梅兰妮坐在第一排。她像一颗大明珠一样耀眼,但她自己却混然不觉,她仍在跟文字叫真儿,怎么看怎么觉着横幅上那排字不通。薜社长跟她解释说,之所以是“朗读会”而不是“朗诵会”是因为还有人要在晚会上念她的,那个写的人是个女的,据说在国家级的大型文学刊物上发表过作品,因此在同学眼中她俨然是个作家了。
薜社长把此女称作“老董”。老董发表作品时用她的本名董然。梅兰妮早早来到晚会现场,一是为了凑热闹,二是为了看看这个会写的董然到底长得什么样。她全然忘记了晚饭后的那场约会,孙启孟让她到房间来,说有礼物要送她。
那天晚上是梅兰妮和她恋人矛盾的开始。在此之前,他们几乎没什么矛盾。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亲不完的热。孙老师买最好的东西给她吃,带她去最贵的舞厅、咖啡厅,让她增长了见识。梅兰妮喜欢穿新衣服,孙启孟也尽量满足她。
孙老师常常想,一个小姑娘嘛,爱打扮、喜新厌旧也是应该的,只要是对物不对人,随便你怎么花去。可是这一次,他发现梅兰妮喜新厌旧的毛病有点儿“对人不对物了”,换句话说,他认为他的宝贝喜欢上了别人,这是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
这天晚上,梅兰妮失约了。孙启孟靠在床头,一支接一支地吸烟,桌上摆着他星期天特意去为她买的连衣裙,芒果黄与粉绿相间的颜色,质地是那种轻飘飘的纱,很有异域感觉。孙老师一眼就看上了,价都没问就买下来,想给女友一个惊喜。
就在孙启孟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的同时,忘记约会的梅兰妮正端坐在“朗读会”第一排,等待节目开场。这时候,有个女的被人前呼后拥着走进会场,旁边的人告诉梅兰妮,这就是董然。
董然属于那种“小大人”打扮,穿件朴素的白衬衫,下面是一条米色的半截裙,粉红塑料框小眼镜,每隔三分钟就要往上推一下。梅兰妮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卷稿纸,就想,待会儿这个才女就要朗读她纸上写的故事了吧。
纸上写的无非就是些爱情故事。梅兰妮想,与其花时间在格子纸上写那些故事,还不如真的谈一场恋爱。思路到了这儿,她似乎想起什么来,今晚上她好像答应过孙启孟,要跟他约会来着。
梅兰妮硬着头皮听过几个人的朗诵之后,没等那“才女”发言她就离开了。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她想,孙老师一定等急了,她离开会场的时候,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自以为是悄悄地溜走的,但她不知道,在她起身往外走的时候,不少男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梅兰妮急急忙忙地往男教师宿舍跑。然而,她却扑了个空。孙启孟的房子来了个“铁将军把门”,门别上挂了个大大的将军锁。
梅兰妮再次返回到晚会现场的时候,真正的高潮才出现。那是薜社长上台朗诵他的诗,他说话很幽默,一上来就博得阵阵掌声。梅兰妮注意到那“才女”董然笑得特别厉害,前仰后合的,眼镜滑落下来几次,后来,她干脆把眼镜摘下来不戴了。
梅兰妮也跟着他们一起笑,她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氛围,而不是化工系那种死气沉沉的环境。她真后悔自己念错了系,如果当初报的是中文系或者外语系,那她说不定也是这一群人里的骨干呢。
就在梅兰妮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的时候,她用余光看到了角落里一个静止的身影,那女人戴着粉红色墨镜,跟谁都不说话。甚至她与这群乱哄哄的学生完全不相干,她衣着考究,面也姣好,身材苗条。看得出来,她出门前一定很细致地化过妆。
她是谁?
她从哪儿来?
她为什么反反复复在梅兰妮的生活中出现,而又从未跟梅兰妮说过一句话?她是为她而来吗?她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又似乎毫无关系。
情妇梅兰妮在寂寞的时候,会步行到附近的一所大学去旁听课程。有时候是枯燥的哲学课,有时候则是她比较感兴趣的外国文学。她华丽的大披肩和细高跟鞋在校园里总是那么引人注目,男生们在暗中猜想,这个性感成熟女人究竟是谁呢?
大四男生小谢,就是在那个时期开始盯上梅兰妮的。
有一次,梅兰妮去听学生们的一个诗歌朗诵会,她惊讶地看到横幅上的那几个字竟然是:“星星雨朗读会”,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向她袭来。这时候,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正走上台去,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他在麦克风前咳嗽了两声才开始说话。
“大家好!我叫谢海洋。”
“小谢!”“小谢!”“小谢!”
台下的女生开始起哄,她们有节奏地拍着手,尖声尖气地叫着小谢的名字。梅兰妮不明白这个男孩为什么如此受欢迎。梅兰妮自始至终坐在角落里,戴着粉红色墨镜,一言不发。小谢远远地看着她,然后,她开始说话了。那是一首外国人写的诗,他把它按照自己的想法念出来。那是一首情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