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业。
她推门进去，声音就弱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在讨论习题的声音。她神情严肃、冷漠地看了一眼，学生们理亏地低下头去。她在过道里走了一圈，刚刚贪玩的学生们开始写作业，坐在后排打架的那两人正在写检查。
她在讲台的椅子上坐下，听着下面钢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呼吸声、吸鼻涕声和按耐住的笑声，浑身发热，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又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学生的问题。
她是有心不管的，反正就一年，他毕业离开就没事了，但她总觉得不放心，想多了解他一点。她看了看纪文晓的方向，那孩子总是让人觉得不安。
她开始认真地批改作业，闷气也渐渐聚在心间。
她坚持熬到五点十五分，下课的铃声响了，学生们没敢动，只有偷偷摸摸收拾东西的小动作，她看得清楚，视线一一扫过那些稚嫩的脸蛋，脸上脏兮兮的，有钢笔水印，粉笔印，还有睡觉的印记。身体蠢蠢欲动，却又胆怯、怕她。
她觉得心里软弱下来，说：“下课吧！”
小家伙们像松开绳子的牛犊，背起书包冲出教室，开始追逐打闹。
西夏等最后几个女学生离开教室，检查了窗户，关灯离开教室。混在学生堆里，她觉得自己也青春洋溢、活力十足。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离开了学校。
*
周鹏放学后回到宿舍，闲着无事就问田恪：“打球吗？”
田恪正在打游戏，正觉得无趣，就说：“好啊！”
两人在宿舍前的空地上拉了球网，拿出羽毛球拍准备对战。
周鹏把刚才的事和田恪说了一遍，郁闷地问田恪：“你说她什么意思？”
“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周鹏看了看自己的身体，183cm的身高，匀称、结实的肌肉线条，不解地问：“这难道不好吗？”
“人家没说你不好啊！你干嘛疑神疑鬼？”
“总觉得她的眼神不太对。”周鹏想了想，又问：“你说，这小姚和小刘，谁更优秀？”
“差不多。”
“你喜欢谁？”
“论喜欢，还是小姚，刘洁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冻脸。”
“也不知道这小姚有没有对象？”
“你惦记什么呢？你都有邹雪了。”
“你也知道邹雪的情况，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寻欢作乐，不能长久。”
田恪故意把一颗球重重地打在周鹏胸口，周鹏吃痛地说：“不打了，去吃饭吧。”
两人遂收拾东西回宿舍。
学校的宿舍是一排红砖平房。这里以前学生多的时候，一排八间都是宿舍，还有两间食堂。
但现在学生人数减少，宿舍只用三间宿舍给学生住，另外两间给老师们住，邹雪和刘洁住一间，周鹏和田恪住一起住。
两人回到宿舍洗了脸，就往食堂去了。
9
到了第二天早晨，早自习结束，西夏回办公室，昨天那打架的两个学生也跟在她身后来交检查。
她听到他们低声说话，想来已经是没事了。她遇到隔壁办公室的老师，寒暄了几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田恪和乔老师坐在位置上忙自己的事，西夏和田恪打了招呼。田恪看到她身后的两个学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话。
西夏坐到椅子上，接过他们的检查。她看了看纸上的笔迹，字体凌乱、歪歪扭扭，她问：“是不是互相抄的？”
“没有。”
“那怎么一模一样的内容？”
两人不吭声了，低下头去看着地板。
西夏放下两张纸，问：“知道打架是不对的事情吗？”
“嗯。”两人点点头承认。昨天的愤怒和敌对状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后还打架吗？”
“不打了。”
“还骂人吗？”她看着纪文晓。纪文晓无声地摇摇头。
她叮嘱李明晰：“以后小心点。”
西夏又说了些类似“骂人和打架都是不文明、不礼貌的事”的劝导话，看着两个孩子逐渐发木的眼神，知道他们接受到了她的讯息。“记住了吗？”他们点点头。她才说：“好了，回去好好上课吧！”
两人走到门口，西夏又想到一件事：“等一下，回来。”
两人紧张地返回她身边，怯生生地看着她。
西夏从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说：“看在你们态度端正的份上，奖励你们的。以后不许打同学，知道了吗？”
两人瞬间放松了心情，接过巧克力点头如捣蒜地说：“嗯。知道了。”
“回去吧！”
*
一出办公室的门，两人就靠在一起低声说话，看着西夏给的巧克力，问对方：“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纸，舔了舔，李明晰说：“甜的。”李明晰一口吞到嘴里，开朗活泼的性格暴露无遗。他笑着对纪文晓摆奥特曼的姿势，纪文晓面无表情地跑了。
两人看起来已经不计前嫌，西夏如释重负。
心想：这就是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