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冷唇 > 分卷阅读40
    格外地白,连嘴唇都是灰白的。

    木质的狭小隔间里静得出奇,连空气都凝住不动,仿佛它们变成了一些透明的固体,聚集在乔大红周围,把她固定在某一位置上,让她不能动、不能说、不能呼吸,甚至不能思想。

    她蜷缩着,双手紧紧地搂抱着自己,身上每一根肌肉和神经都像绷得紧紧的皮筋一样达到张力的极限。她想人原来是可以缩到这么小的,人原来并不需要多大空间。她想起她的红楼,想起那些没有止境的欲望,现在想来都是那么虚空、遥远、没有意义。电话一直静得可疑,她的那些朋友忽然间一个都不见了,他们隐在记事薄的后面,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一些空洞的人名。

    有那么一段时间,乔大红头昏昏的,就把额头顶在膝盖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其实她是介于半睡半醒之间,她对那部电话还抱有一线希望,她想她的那些朋友总不至于那么绝情吧,可事实上他们是集体当了哑巴,在她倒霉的时候没人再搭理她,好像生怕沾上她身上的晦气似的。她就那么昏昏沉沉地把脸伏在膝上,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她伸了伸已经麻木的腿准备离开的时候,电话铃忽然发出沙哑而沉稳的响声,“嗡嗡----,嗡嗡----”

    乔大红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用极慢的速度回转过头来望着那部电话,仿佛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响起似的,这样相持了一段时间,她才疯了似的去抓那电话,使她感到意外的是,给她打来电话的竟是大武。

    “我呼了好多人,只有你给我回电话......”

    说着说着话,她竟然在电话里哭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但她确实哭了,一开始她还小心掩示着,到后来索性呜呜咽咽把大武哭得直紧张,“你住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大武赶到的时候,乔大红已经平静下来,正斜靠在两个大厚枕头上,用手指玩胸前的一颗木扣子,她用食指在那扣子的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总是在做这种周而复始的游戏,玩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发现她原来并没有走出多远,仍停留在原地。

    从医院逃跑的过程无异于从监狱里出逃,乔大红从没有见过一家管理如此严格的医院,有大小铁栅栏门,每一个楼梯口都坐有专人把守,而且那楼梯口坐的都是虎视眈眈的男人,像是专为精神病人安排的,以便把力大无穷的逃跑者扭送回去,身单力薄的人是干不了这活儿的。

    我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他们把我关在这里。乔大红垂着头说。他们总是送我去做各种检查,我怀疑他们是在设法拖住我,或者有人跟医院里的人串通一气,想办法从我身上捞一笔。大武一直听她说着话,并没有多插嘴,大武觉得这个女人的想法未免离谱,但又被她头脑里的怪念头所打动,觉得帮她逃出这家医院成了自己身上一项义不容辞的义务。他们设计了几套方案,其中有一套是让大武躺在病床上假装病人,而乔大红拔腿开溜。

    大武当时豪情万丈地对乔大红说,你走你的,要挨刀子有我呢,这话一下子触动了乔大红,她想大武这个人是真正丈义的,而她身边那些男人却一个比一个自私,他们把她关在这里,居然连理都不理,恨不得让她死在里面永远不出来才好呢。乔大红想着想着不知怎么把这些话都说出了声,大武听后惊讶地张大了嘴,眼镜有些滑落,看上去样子怪怪的。

    他们穿过第一道铁门的时候就有人用鹰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们,乔大红虽然换了衣服,却感觉那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病人似的,她紧张得手脚冰凉,这时候,有人用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冰凉的手攥住,使她镇定下来。

    从医院里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乔大红对大武说:

    “我请你吃饭。”

    “不了,格格在家等我。”

    “就晚回去一次都不行?”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大武用力眨眨眼睛,说,“我们说好的。”

    “说好什么?”

    “说好早点回家。”

    乔大红使劲仰起头不愿意让大武看出她难过的样子,其实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她尽量控制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在北京这些年,她从没当着男人的面哭过----也许有过她不记得了,但一般情况下红楼的女主人是不能哭的。

    2. 文雯作品研讨会

    在大型的文雯作品研讨会上,乔大红再一次打扮成文雯。这一次她穿了一身黑,像是去给什么人开追悼会。那身黑衣做的式样非常古怪,有一个很大的像翅膀一样的大披肩,走起路来即使没有风那披肩也会随波浮动,使人感觉到有一种不安定因素在她四周围绕着。她的妆也化得过于浓重了些,嘴唇是深色的,凝重、深刻、欲言又止的表情,临出门前老庄看了她一眼,悄悄凑到她耳边说她真美,“真的真的”,他一连说了两遍,越重复越像在撒谎。自从收到医院寄来的巨额帐单,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他们的话她都要辩认一下真假,总以为他们在骗她。

    从医院回到家,家里发生了很大变化,保姆和司机换了新人,底下的那几个写东西的人她也是一个都不认得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呢?她怔怔忡忡地看着他们,他们也看她,由于刚从医院跑出来,衣裙皱巴巴的,凉鞋带还断了一根,走起路来有些歪斜,她不愿有人看见她,溜进红楼大门的时候她轻手轻脚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可是偏偏地,红楼门口蹲了一大溜面孔陌生的男人,他们大概是刚吃过晚饭,无所事事地聚在大门口扎堆聊天,那帮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