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子跟大队长沾亲带故,性子蛮横得很,高高在上地冷哼:“就是,上一趟诊所得花多少钱!现在谁家不是一分钱掰成好几份花?你倒好,想一出是一出,非得把我们都饿死下去陪老三是吧?”
刘春秀和白守成是这个年代难得的自由恋爱,夫妻感情非常深厚,听到这话,她难得有了脾气,“二嫂,你咋能这么说?”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李梅子撇撇嘴,嫌弃道,“妈说的对,你们一家都是扫把星,逮谁克谁!”
刘春秀被气得眼泪直掉,却说不出话来反驳,被骂了这么多年扫把星,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怀疑,丈夫失踪会不会真是她和四丫克的?
白娇娇抓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目色清冷地望向李梅子,“二婶,你可是大队长的外甥女,怎么能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呢?”
“就是就是。”一位妇联的女同志站出来,“李梅子同志,大队长说了,咱们要砸烂旧风俗旧习惯,你这思想觉悟可不高啊!”
大队长此人最是爱惜羽毛,若知道他家亲戚宣扬封建迷信,只怕不仅不会帮着说话,反而会罚得更重,以维护他在群众心中的高大形象。
李梅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微白,恶狠狠地瞪了白娇娇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就只剩白老太太这一关了。
“奶,四丫也是你孙女,大夫救了她的命,你总不能连看病钱都不给吧?”上辈子白娇娇是白家最小的孩子,平日里最会撒娇耍赖,装哭更是一绝。
只见她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再配上瘦弱的身板和之前被赖三打红的脸,整个人都显得可怜极了。
妇联的同志不落忍,也跟着劝道:“是啊婶子,林大夫是县里派下来为人民服务的,你可不能占他便宜!再者说,四丫饿成这样,婶子你也有责任嘛。”
白老太太又咬牙瞪了老四媳妇一眼,心里正琢磨着怎么赖掉呢,就听白娇娇傻不愣登地来了句:“大娘你别这么说,我奶肯定不是故意让四丫挨饿的!”
什么意思?她要是不给这钱的话,就是故意害小扫把星了呗?
白老太太心里怄死了,要不是知道赔钱货没那个胆子,她都快怀疑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赖不掉,她也就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臭着脸问林大夫:“看病多少钱?”
“诊费一分,红糖水三分。”知道这老太太不是个好人,林大夫半点都没客气,公事公办道。
“三分钱?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白老太太鬼哭狼嚎,“她刘春秀上一天工才几个钱?扫把星喝一碗水竟然就要三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派你们这群讨债鬼来糟践我?”
她这撒泼打滚的手段在乡下或许还有用,但林大夫可不惧这个,掰着手指头一板一眼地说:“供销社红糖四毛二一斤,泡水用了将近一两,算下来我还少收你一分多。”
一两红糖不少了,平常人家可不敢拿这么多来泡水喝,只不过他救人心切,怕那小女娃就这么咽了气,才刻意倒得多了些。
白老太太听到那碗里竟然有一两红糖,顿时恨不得两眼一翻撅过去,一两红糖啊,送人都是份厚礼,竟然就这么被扫把星给霍霍了!
她脸如土色,在几个妇同志的灼灼目光中,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四分钱,颤巍巍地递给了林大夫。
而从她把钱拿出来,白家妯娌几人的视线就没从钱上离开过,那眼神,跟死了爹似的。
见此情形,白娇娇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只不过转瞬即逝,根本没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