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扔边万众一心地喊“让他滚!”他们沉浸在深深的归属感中,觉得「苇原神教」真是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呢。
神明的力量和信仰成正比,一目连肯定无法同信徒拥簇的苇原抗衡,只能无奈离去。
人群推攘打骂,苇原也在其中,来来往往间有人用刀割了神明的耳朵。一目连没抬头,怕一不小心记住了谁的脸。
当初那孩子找他过去,他是怎么说的呢?
「我不能离开神社,会有人类来找我……」
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出走,身后是欢愉的庆祝声,如同打了场足以留名青史的胜战。
风在森林上空悲鸣。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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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听着,等到了姓名。
敲了敲腰间的刀,铁器的回响寒凉透骨,工房如寂静的坟场。
“蛇妖……苇原吗。”
真是,让人不快。
一目连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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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花妖的治疗下,一目连渐渐呼吸平稳,惨白的脸上有了血色。
“我虚弱到召唤不出龙和纸鹤,想起你说‘去了冬木’就来碰碰运气。奈何走到公园就动弹不得……还好遇见了你,香取。”
我扯下绷带,仔细包裹伤口。血总算止住了。
“一点都不好——”
落单的受伤式神是块肥肉,灵力丰沛又无法反抗。
捕捉、迷晕,关进不透风的容器。
压榨、萃取,生成金灿灿的方块。
魔术黑市上总有来路不明的魔力结晶。
“如果我今天没走这条路,如果来的是哪家的除妖师,你怎么办。我想不通,一目连,你怎么可能输。就算再虚弱也不至于连妖怪都……”
因为蛇妖信徒众多?
杀掉不就好了。他们聚在一起,随便开个大跑都跑不掉……之后弃尸荒野抑或伪装成事故。
我忽然意识到——
“莫非……风神,你是没舍得下手吗。”
“如何下手?这是我招来的祸害。”
一目连眼中流露的并非憎恨而是自责与懊悔。
“我只教了苇原作为神的威严,却没告诉他神的责任——不可轻易回应人的私欲,更不能以此谋利、赚取香火,否则与魔有何区别?如今我铸下大错,却无力阻止。唉,要是两千年前就……”
一目连不恨人类,哪怕他们被自身的欲望摆弄、心甘情愿地被苇原当枪使。他所在意的唯有一点——
“尚有人深陷泥潭而不知。香取,我无法坐视不管。”
他对人的爱,实在太奢侈了。
◇
我不喜欢神。
神明的视角和人不同。坚定不移地爱着全人类,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理想」,因此无法对某个个体产生感情。
但人类从神身上寻求爱意,总希望自己才是最特殊、最幸运的一个,实则渴望的是「唯一」。
不对等的视角,不对等的情感。
结下的缘分好坏杂糅。
获得的幸福与血泪等价。
——人与妖怪、妖与神明亦是如此。
但我并不关心这个时代和当下的人类,毕竟除了式神录便再无瓜葛。或许正是这近乎残酷的理性,轮回魔眼才选择了我。因此,我的视角至始至终都是局外人般、俯瞰的视角。
骗子固然可恨,傻子也不单纯。
“苇原有强迫过谁吗?”
“没有,他只是引诱。”
“也就是说愿打和愿挨。明明漏洞百出,还是一厢情愿地相信。”
纯粹自愿,没什么可插手的。
“他们啊,为‘如愿以偿’而狂喜,却不见悄然打开的魔盒。世间万物,因果循环,何故自负到认定自己能另辟蹊径?天降大喜反倒最该警惕,与其说是祈愿得来的「果」不如说是未知事物的「因」。”
有不学习就获得的知识,你信吗。
有靠咒杀就赢来的爱情,你信吗。
明晃晃的骗局,满是漏洞和破绽。
“甜头只是短期的,余生应用什么回报呢。啊,我想想,以妖怪的视角,这些人命以后就是自己的了……做成魔力结晶如何,最近倒是很缺,不,似乎没有被提炼的资质呢……真遗憾。”
许过愿就没救了。
这些,都是轮回魔眼目视到的事实。
“香取!”
一目连叫住我,语气诚恳。
“这份信仰将演化成不得了的东西,你的眼睛能看见吧……!”
“嗯,没错。会死很多很多人。”
疯狂的信仰如同病毒蔓延,将引起统治层的注意。若是无法解决,则进化成「害」,届时还有抑制力介入。
人类写好的结局是钢之大地。在那之前,兽也好,害也罢,都会被解决,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