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领命而去,姜嬷嬷伏在地上,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发凉,怎么会突然搜东西,这下完了!她偷偷觑了一眼时清浅青色的裙摆,恨不得上前揪住她痛骂几句。
然而当向嬷嬷摇着头走进来的时候,姜嬷嬷忍不住开始发抖。
“禀老夫人。”向嬷嬷道:“姜氏的箱笼一共有三大个,里面全是时新的衣服,首饰,按照姜氏的月例,是买不了那么多东西的。”
姜嬷嬷的月例没那么多,自然是拿了四丫头的月例去用了,时老夫人大怒:“岂有此理,刁奴,打量时府的主子都是傻的,那么好糊弄?来人,将这老奴痛打二十大板,拉出去!”
柳氏张了张嘴,姜氏可是她看中的,准备收买的眼线,这一走,她的好些谋划,又要重头再来。本来想帮姜氏遮掩一下,好让姜氏对自己感恩。可是老夫人发话了,谁都不能忤逆。
于是,柳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嬷嬷被拉走了。四房夫人方氏见状,连忙上去扶着老夫人,给她顺气,一叠声地指挥下人送茶端水,时清浅很快从老夫人身边被挤了下去。时逾搭了一下时清浅的手臂,让她站稳。
大伙儿站了一会儿,等老夫人喘匀气,挥挥手让她们退下,才三三两两地走了。
第四章 惜雪飞花
时逾送时清浅回惜雪阁,一路上,时逾瞄了时清浅两三回,时清浅给念雨吹霜使了眼色,让她们两走慢一些,别跟的那么近。
“哥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嘛,眼睛这么看不抽抽?”
时逾忍不住笑了,如小时候一样捏了捏时清浅的双螺髻。他比时清浅大四岁,身量高出一大截,做这件事轻而易举。
时清浅拍他的手:“问不问,不问就算了。”
“哥哥只是觉得,你忽然长大了,也聪明了。”
“那不好么?”时清浅挤挤眼睛。
“自然是好的,你且告诉我,是不是在山中吃了什么仙丹妙药,脑子忽然开窍了。”
“不告诉你!”时清浅故作神秘,继而转移话头:“这一次春闱,哥哥自觉如何?”
时逾道:“很有把握。”
时清浅唇边漾开笑意,上一世,因着她发烧生病,病愈了之后,又在一次宴会上拔光了御史夫人最爱的鹦鹉的彩羽,画花了梁家小公子的脸。时逾很是头痛,一直忙着替她道歉,收拾残局。饶是如此,时逾还是高中第八名,成为了时家孙子辈中最厉害的那一个。而这一世,没有她拖后腿,哥哥应该会考得更好。
“哥哥一定会高中。”时清浅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认真看着时逾。
“借你吉言。”时逾含笑。
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时清浅居住的惜雪阁。时逾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
时清浅应了一声,转身一步一步地走进惜雪阁。时逾眉毛一挑,若是以前的时清浅,肯定是提着裙摆,如小兔子一蹦一跳地进去。这三个月,她的确变了很多。
时清浅回到惜雪阁,却没有忙着洗漱,而是走到院子里那株三人合抱的大梨树下,盘腿而坐。这一株梨树年岁已久,长得枝繁叶茂,一到开花的时节,满园盈香。风吹花落,宛如飞雪,所以时清浅的居所,得名惜雪阁。
此时正值花开,点点花瓣落在时清浅的发上,裙上,时清浅却兀自托着腮,并不去拂。想事情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待在梨树下。念雨和吹霜见了,悄悄走开,不去打扰。
初初重生的时候,她重新面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欣喜,而是惶恐,害怕,心伤。种种前尘往事不断入梦,她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觉,精神越来越差。她明白,在这样下去,她就会自己疯掉了。
咬咬牙,时清浅选择了一个破釜沉舟的法子:回到她死去的那个宁远庵,直面她上一世最惨然的那一幕,直到战胜心中的恐惧。只有战胜了,她才能好好过这一世。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时清浅笑了笑,努力回忆,细细地想着这一年将会发生的大事,捡起一根树枝写了一遍,默念几次,然后抹去。想算计她与哥哥的,都来罢,她一个一个地等着。
柳氏领着一双儿女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坐下榻就沉下脸:“迁儿,四丫头的字真有那么好,叫你一顿猛夸?”
“现在细想,也没有那么好。”时迁觑一觑气鼓鼓的妹妹,心道刚才干嘛嘴快了,顺着三叔说了两句,惹妹妹不高兴。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错,女人的心啊,也就针尖大小。他在家里,还不如在外头书院里舒坦。
“那什么,母亲,妹妹,我想起还有一卷书没读完,我先回房了。”
时清涓撇撇嘴:“春闱都结束了,还读什么书。”
“非也非也。”时迁摇头晃脑:“古人云,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又云——”
“云什么云啊,快走罢你这个书呆子。”时清涓把时迁推出门,气呼呼地回来:“娘——”
“不中用。”柳氏收起了惯常的亲切笑容,眼睛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