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就是想掐死她吧!打了一辈子,这下好了,直接打死了。”
“真的,我真的没想杀人。”
宋安琪问:“你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我喝酒,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烦人。”
“那你就掐死她?”老赵喜欢拍桌子,这是情绪的爆发。男人被吓到:“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平时也吵架打架。”
“习惯了是吧?”
宋安琪问:“后来呢?”
强叔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听到宋安琪说有人看见,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意志软弱,老老实实交待了整个杀人的过程。
“杀人之后呢?”
“我看到她死了,就找人一起把她吊到了屋顶。”
说起这些事,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不忍,只有一种感情:恐惧。不是恐惧法律,是恐惧眼前的两人,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利,让他们可以震慑眼前的人。他们是法律的代表!最起码,在这里是这样的。
宋安琪问:“谁?”
“和我一起喝酒的那三个人。”
“名字。”
强叔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老赵问:“后来,你们就串通好了?”
“嗯。”
“我还真是小看你们了!”
男人灰心丧气,虽然活着,但已无了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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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审讯室出来,老赵抱怨一句:“这都什么破事啊!真心烦,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宋安琪笑得轻佻:“古代可没有法律。”
老赵一笑:“也是。”
“现在去抓人吗?”
“走吧,带回来问问。”
老赵叫了秦平,拿了手铐,三人坐车直奔姚木村。夜色浓重,带了潮湿的凉意,树木凋残,阴影重重,黑,漆黑的夜,令人深陷。
宋安琪想到那个姑娘,问老赵:“为什么这个村庄叫姚木村?”
老赵坐在副驾驶,把玩着手铐,做了一番科普:“姚木村,顾名思义,以姚氏为主,全村三分之一的人口姓姚。以前,姚家是大户人家,土改后没落,一代不如一代,近些年唯一出了个大学生,还是一个女孩,哎呀,等她一嫁人,就是外人,姚氏一族估计也没希望了。”
老赵的话引起沉默。宋安琪看着路,车灯耀眼,路面不平,心也跟着颠簸。到了村口,才又说起别的话题,驱散刚才的沉闷。秦品打盹儿醒来,看见村舍的黄灯细影,一阵寂寥之情涌入心间。他问:“他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吗?”
老赵声音低沉地说:“知道,不然为什么不说实话呢?他们也害怕警察,就是意识不强,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老赵表面上一副油滑的腔调,但他内心对这里的水土人情了如指掌,他知道人的心思、无奈和局限,正因为这一点,他有点松弛,因为无可更改。这些人知道法律吗?
当然知道,但模模糊糊,不知道法的延伸是约束和引以为戒。
他们以为可以逃开惩罚,以为没那么严重,撒几个谎就可以圆回来。但现在不一样了,社会和时代在进步,他们却脱轨了。
这里不是法外之地,老赵也不是糊涂的人。
宋安琪想到老赵上次处理玉米地的事。他说过:“我不知道那点东西不值钱吗?但这里的人穷啊!你不让那司机赔偿,他们得懊恼一年。赔偿了,这件事说起来就舒心。他们能乐一辈子。至于那司机嘛,他也不是完全对,所以就当个惩罚。我啊,没什么崇高正义,我就是苏木镇的警察,负责维护这一片的正义,别人我不管,我只管我辖内的人安居乐业,就够了。”
宋安琪看了看老赵的侧脸,半明半暗,他松弛的轮廓,明显的疲态,印入眼帘,他的灵魂和这里融为一体:奸猾、狡黠、朴实、愚钝、正义、勇敢、正直,好的坏的都有,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平凡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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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警察把那些帮凶带回警局,关在审讯室,连夜审问。在那种环境中,三人扛不住压力,一吐为快。
“你知道他杀人?”
“嗯。”
“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要坐牢。他说伪装成自杀,没人会追究,不知道是谁报了警?”福林振振有词,“缺德。”
“你犯了法,还说别人缺德?”
“不报警,你们就可以草芥人命吗?”
低头默声。
“怎么做的?”
“那天,他下午来喝酒......说了事情,然后就叫我们帮他...”
福林交待:“本来打算扔在井里,但她脖子上有手印,我们就想到悬梁自尽的念头。老强先找绳子,我们一起拉上去,吊在房顶,剩下的事,就是你们到了以后取下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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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和宋安琪长舒一口气。回到办公室,老赵说:“证据已经收集完毕,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市里决定吧!”
老赵告诉宋安琪:“你整理一下证人证词,写一份移交犯人的申请书。“
“好。”
“今晚谁值班?”老赵问。
“我值,顺便写申请书。”
“那我们走了。”br